大家好，欢迎来到读书不成林。今天咱们这个播客讨论的是我最近的一些想法，那就是如何抵抗互联网上越来越重的戾气和恶意。

我相信这个现象不需要我来论证，是不是我们大家都可以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在网上发表自己的观点，越来越多我们原来尊重、喜爱甚至崇拜的对象，可以在一夜之间因为一些言论或者行为触犯了某一些规则和共识，或者说他过去的言论和行为被揭露，一夜之间成为了过街老鼠，被人攻击，被人审判，被人居高临下的审视，这种戾气和恶意无处不在，变得越来越普遍。

我们就事论事的话，可能会觉得，哎，这个人好像确实做了一些错事，确实不应该说这些话，确实不应该做这些行为，确实值得被深挖他个人历史里令人讨厌的或者说表里不一的一些事迹，这个人确实值得被发展成一门学科。就事论事的话，我们会觉得这种戾气和恶意，它并不是完全毫无理由的。但是如果我们退一步，从广义上来观察这个现象，这一整个公共讨论环境又被这些越来越常见的一瞬间就可以翻涌上来，包裹摧毁，你的戾气和恶意，变得这个公共环境变得乌烟瘴气，不但让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说话的欲望，甚至会创建一个人人自危的环境，让越来越多的人恐惧而不敢说话，让越来越多的人自愿的加入围观审判的大众，加入施加恶意和利器的审判方。==审判别人，不但能够给予我们道德上的满足感，更重要的是它能够让我们感到自保安全。当你把审判的手指指向别人的时候，起码在那个时刻你是安全的。但是退一步讲，这样的一个大环境是一个越来越不友好的大环境，一个充满了戾气和恶意的公共讨论环境，是一个我们可以预设路人是残忍的看客的公共讨论环境，而不是心怀善意的听众。==

三个恶习

==今天这一期播客我想要对立三种恶习，这三种恶习分别是残忍、虚伪和傲慢。我认为互联网上绝大多数的恶意和戾气，都是出于对于后面两种恶习的过于不容忍。我们过于讨厌他人的虚伪，也过于讨厌他人的傲慢，以至于我们忘了自己的虚伪和自己的傲慢。我们忘了虚伪是人性的一部分，傲慢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如果我们能够把互联网想象成一个极端民主的环境的话，因为人人都可以在上面发声。我觉得一个民主的社会，一个民主环境，他对于虚伪和傲慢这两种品质拥有着天然的敌意乃至于恶意。今天我们要讨论的其实就是虚伪和傲慢这两种品质。

你可以把这一期播客理解成是我对于虚伪和傲慢的维护。与其说是维护，不如说是我想要好好的展开讨论一下，这两个品质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觉得这是每一个人身上人性身上共存的特质。但是在民主社会，在互联网这个民主的语境中，我们过于习惯指责他人身上这两种充满了人性的平常的恶习。我们拿着放大镜不停地去审判他人身上的虚伪和傲慢。在几乎所有情况下，这种审判只能够加重我们自己身上的虚伪和我们自己的傲慢。与此同时，在审判别人的虚伪和傲慢的同时，他会加重我们自己第三个恶习。我觉得这第三个恶习才是对于公共环境伤害最大的一个恶。==

可惜那就是残忍，它会让我们变得更加残忍。我刚才讲的这三种不好的品质，三种恶习，残忍带来的是一定程度的冷漠。虚伪带来的是一定程度的说一套做一套，言行不一，行为和语言上的不自洽。傲慢带来的是我们对于自己所在群体感到的一种优越感。

我相信，我们都可以承认，残忍、傲慢和虚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个良善的人应该要尽可能克服的恶习。一个良善的人应该要尽可能的减少他的残忍，他的虚伪和他的傲慢。但是我想说的是，与此同时，这三种恶习都是极其平常的恶习。==如果我们拿着放大镜转而放到自己身上的话，会发现我们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点残忍，有点虚伪，有点傲慢，这是每一个人身上难以避免的品质。我的观察是在一个人人都可以发声的互联网环境中，我们对于虚伪和傲慢过于不宽容，我们甚至会要求其他人完全不虚伪，完全不傲慢，一旦发现了他们的虚伪和傲慢，就可以立刻开始审判他们。这种行为是一种残忍，残忍它也是一个恶习，我甚至愿意说它是一个比后后面两者更危险、更有危害的恶习。==

==因为虚伪和傲慢很难成为一整个公众特质，但是残忍可以成为公众的特质，一大群人可以极其残忍而不自知，甚至为此感到沾沾自喜，因为他们感到自己正在做一件消除其他不好的东西、其他恶习的行为。我们正在消除他人的虚伪和他人的傲慢，这种庞大的、广泛的残忍会造成一个充满了恶意和利器的公共环境。==

今天讨论的内容的灵感来自于我最近重温的一本我非常喜欢的20世纪女性政治理论家rude clare施克莱写的一本书，叫做平常的ordinary vices。所以我可以把我的结论先放在开头，我想说的是如何抵抗一个越来越充满了戾气恶意的公共讨论环境。==那就是我觉得我们作为一个又一个独立的个体，在听播客的，你不是公众，你是一个人，可以尝试着对于人身上普通的恶更加宽容，当然不是完全接受这些恶，但是我们可以更加宽容别人的虚伪和傲慢，不是因为虚伪和傲慢不值得鄙视，而是因为我们自己也挺虚伪，也挺傲慢的。而且通常在我们对他人的虚伪和傲慢表示残忍的审判的时候，这个行为在绝大多数时候也是我们自己傲慢和虚伪的体现。反思带来的宽容，是我能过一个平凡而艰巨的道德生活，作为一个个体我能做出的努力。我觉得一个完全不宽容、虚伪和傲慢的社会，必将是一个残忍的社会。==

这可能是被科技民主化之后的社会，现代社会最残忍的形态。哪怕我们不反感残忍，但是一个残忍的社会将是一个难以生存的社会。它是一个没有温情的社会，没有善意的社会。这会是一个让你感到面目全非，不知所措，从而只能一言不发的社会。所以今天接下来的内容，我想要讨论我刚才说的这三个恶习，虚伪、傲慢和残忍。讨论这些平常的恶的目的不是为了把它们简化。简化并不能够使这些品质在我们心中更加明晰，恰恰相反，我想要把它们复杂化。通过使它们变得更加复杂，我们对于这些品质的体会也会更加明晰。

虚伪

OK我们先来说一说虚伪。虚伪它有一个反义词，虚伪的反义词是什么？虚伪的反义词是真诚。==我们讨厌虚伪，是因为现代人把真诚当做一种美德。==

现代社会，尤其是互联网上，有一个极其普遍的观念，那就是真诚是美德，我一无所有，只有真诚，这是很多人的宣言，不是吗？甚至可以更进一步。==我这个人就是充满了各种不好的品质，我没礼貌，我一事无成，我干了很多坏事儿，我没素质，我没有美德。但是我真诚地展示着我的平庸，甚至是我的恶劣。只要我真诚，我就可以招人喜欢我觉得所谓互联网自媒体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感到真诚是我需要的唯一品质。我一我一无所有，只有真诚，甚至那就够了。我只要能够真诚的分享那就够了。其实在互联网时代的政治也是一样，政客最讨人喜欢的品质是真诚，哪怕是你在真诚地描述自己做的一些坏事儿。只要你能够让选民或者是大众觉得你是诚实的，你不虚伪，你就可以获得他们的喜爱。他们喜欢你就可以超过那个他们觉得虚伪的对手。==

我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2016年，特朗普作为一匹政治黑马，他在16年之前都不是共和党员，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特朗普不可能战胜希拉里。我之前在那个特朗普选民都是什么人呢？那期播客里讨论过，在2016年的时候，民调显示98%点几，显示希拉里能够战胜特朗普，成为2016届的总统这个结局。当然咱们知道特朗普打败了希拉里，成为了当时的美国总统。其实他们在进行辩论的时候，有一个著名的时刻，让特朗普获得了很多美国选民的青睐，也让我当时觉得哇哦这个人有点东西。就是在希拉里跟特朗普辩论，我忘了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辩论那个台上，希拉里准备了一记重拳，准备挥向特朗普。希拉里说，特朗普，你是一个狡猾的商人，你是一个不好的公民。因为你之前偷税漏税，不是非法的偷税漏税。因为美国人的税务制度里有很多合法的机制，可以帮助你在在法律范围内灰色地带规避你纳税的方式。希拉里为此指责特朗普，他说，你之前盈利的那些钱，都被你通过规避税收的手段，没有向税务局缴纳你应该缴纳的税，就你这种素质低下的公民，你凭什么来领导美国人成为美国的一把手？那个时候特朗普他的回复是什么呢？特朗普使用了真诚，他用他典型的那个表情，他耸耸肩一摊手。他说对，没错，我就是一个狡猾的商人，我用合法的手段偷税漏税，因为我是一个好商人，聪明人就是要干这种龌龊的事情，我偷税漏税是因为我是一个好的商人。特朗普说出这句话之后一片哗然，因为他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公开承认他就是干了这么一件合法的偷鸡摸狗的事儿的这样的一个总统候选人。当特朗普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就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百姓网友喜欢特朗普。因为他真诚，他的真诚，他真诚的承认了他自己就是干了偷鸡摸狗的事，合法的偷鸡摸狗。它看起来比希拉里这种诡辩的、成熟的、遮遮掩掩的职业政客要来的招人喜欢的多。一个真诚的小人比起一个虚伪的君子，在现代社会更招人喜欢。

听到这里，你可能想说，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要求政客能够言行一致，我们希望社会可以完全开放、完全透明、完全诚实。我们希望公众人物可以透明地承认自己的贪婪，透明地承认自己的花心，透明地承认自己的野心，透明地承认自己做事情有什么不择手段，不对公众隐瞒任何事情。一旦发现这个人有什么虚伪的行为，我们要么试图将这个虚伪根除，要么试图去痛斥这种虚伪，这有什么问题吗？想要一个开放、诚实、透明的社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可以看到，在西方民主社会，他们对于公众、对于政客虚伪行径的反感变得越来越激烈。在英国和美国，他们发现这种政府高官首相boris Johnson制定了新冠疫情聚众派对的规则之后，自己违反了这些规定，群众对于他们的反感之激烈就像是一场政治斗争一样，我们知道这个boris Johnson下台就是因为所谓的派对门事件，他被英国记者爆出来说，他没有遵守自己制定的这个疫情期间公众呃，聚众派对的规则，这是一种虚伪，这种虚伪使民主老百姓恼火，越来越多的西方民主政客因为被发现不坚守自己的规则，言行不一从而毁掉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听到这里，你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这种对于虚伪的厌恶不是很好吗？我竟然想要维护虚伪，站在这些政客的角度去维护虚伪，我是不是有病？==虚伪当然不是一件好事儿，我在这不是试图在论证虚伪是一件好事，但是恰恰是因为虚虚伪它是一件非常平常的恶习，它不是一件好事儿，我们想要消除它这种消除虚伪的欲望，在我的观察中，它不但无法消除虚伪，而且在很多时候它会带来一种残忍。我的观察是，公众对于虚伪的讨伐，在几乎在所有时候都是一项自欺欺人的运动。==

自欺欺人的原因有2，第一点是，如果我们要求透明，我们要求人人言行一致，我们要求公众人物不对大众进行任何的隐瞒，我们要求建立一个完全开放、完全诚实、完全透明的社会，并且以此为标准去要求我们的公众人物，不管他是政治人物还是明星。这种透明化的运动只会迫使政客和其他的公众人物寻找更加隐秘的地方，来隐藏他们不想被人知晓的事情。==一个完全要求公开的文化带来的结果并不会是完全的公开带来的结果通常是原来的那些秘密会被隐藏在更深更黑暗的角落。== 我的第二个观察，他为什么是自欺欺人的？这种对于虚伪的讨伐，==他更重要的自欺欺人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运动。最终我们去观察它给社会带来的改变，并不是虚伪的减少，而是虚伪的增加。我们看到的不是越来越多真诚的人，我们看到的是越来越多虚伪的真诚的人。所有的人都会变得更加虚虚伪的真诚，假装真诚。==

其实让我想做一个播客。讨论虚伪和真诚的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前几天我不知道被一个什么杂志的记者采访，忘了是什么杂志了。这个作者，这个记者在听完了我有一期讲互联网的播客之后，应该是如何哗众取宠给我发邮件，他说他在写一个文章说现在人人都要当博主，旅游博主、知识博主、读书博主、离职博主、离婚博主、结婚博主、生娃博主、丁克博主，年轻人渴望通过在互联网上自我表达来获得共鸣。这个记者听完我的播客之后，因为我在播客里面说，能够在互联网上成功的哗众取宠获得尊重，你需要的一定不是真诚的表达自我，你需要的是有保有保留的表达自我。这个记者感到很困惑，就连连追问。他说年轻人要如何通过自我表达，真诚的自我表达来达到共鸣呢？真诚的自我表达和获得别人的关注，这两件事情如果有冲突，那该怎么办呢？

我跟这个记者聊了1个小时，我觉得他就是没有办法放弃这个执念，放弃真诚是一件好事。这个执念他的这个执念，我觉得是跟互联网网上很多把真诚视为一种美德的年轻人心中怀有的执念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他觉得寻找自己一定要通过放弃伪装，放弃虚伪，摒弃虚伪，一定要通过无所保留，说实话不做一个伪君子，保持绝对的诚实和透明，==一个绝对诚实的自己才是一个真实的自己，一个虚伪的自己就不是一个真实的自己。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执念，对吧？我觉得这个想法被很多现代人当做成是一个真理。所以当这个执念就是我不能虚伪，我一定要做一个真诚的人。==

当这个执念跟现实起了冲突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现实有问题，现实糟透了，现实是腐败的。当时我觉得我没有试图让这个记者理解我想要表达的一个观点，我只能够在播客里自己自言自语地表达。==我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我说我不认为寻找自我需要的是真诚，这是一种浪漫化的自我，浪漫主义的自我，这是一个极端。只有你浪漫化了一个所谓的自我，你才会觉得失意的、直接的、不加思索的、没有隐藏的、毫无保留的、完全透明的自我表达，就可以开启一条路，让你直接通往真正的自己。==

现在很多成年的年轻人不理解小朋友都理解的事情。那就是在一个小朋友跟他最好的朋友描绘一件事情的方式，跟这个小朋友跟他妈妈描绘这个事情的方式，跟这个小朋友跟班主任描绘这个事情的方式，一定是有所差别的，有所隐藏的。没有一种描绘方式是完全真诚的，每一种描绘方式都包含了某种隐藏。这种隐藏我们可以说它是一种虚伪，我们也可以说它是一种成熟。这种小朋友都知道的虚伪，他背后需要的是是一种是一种实践智慧，也就是古典美德中亚里士多德认为仅次于知识上的智慧。索菲亚的另外一种现实生活中的实践智。So funy用英文来说，知识上的智慧是wisdom，实践中的智慧是prudent。

==所有的家长在教育小孩的时候，都需要运用这种言行不一的虚伪，我们可以叫做伪君子的那套，家长教育小孩的时候一定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一定是言行不一的==。家长在教育小朋友的时候会跟他说，做人就是不能撒谎，这不代表家长这辈子不会撒谎。家长跟小朋友说我们不能做坏事，这不代表家长没有做过坏事。家长跟小孩说未成年不能够抽烟喝酒发生性关系，这不代表家长自己未成年的时候没有做过这个事儿。家长跟小孩说，你要好好学习，要把作业做完，不要抄袭。这不代表这个家长自己小时候就好好学习了，就做完作业了，就没有抄袭了。

==现代人一旦发现了家长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就会立刻像小人得得志似的，揪着这种虚伪反过来指责家长，说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这是你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对吧？这是一种表里不一。我们假设一个百分之百真诚的家长，一个不虚伪的家长，他从小跟小孩说真诚的实话，他在社会上摸打滚爬获得的残酷的真理，他跟小孩说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好人没好报，做坏事也不一定有报应。苦读书多半不能让你改变阶级。看到摔倒的老人，你最好不要上去扶，防止他讹你。看见有权有势的人，你要多去八点。我们对比一下刚才这个虚伪的家长和现在这个真诚的家长。我相信这个对比会让大家意识到这个真诚的家长他不是一个好家长。==

为什么不是一个好家长？==因为在不同的社会关系中，在不同的场合里，对不同的人我们就是要说一些不同的话。如何说不同的话，去隐藏一些绝对真实的观点，如何适当的虚伪，这需要要的是实际生活中的智慧soproni一个过于把真诚当做美德的社会，是一个把无知当做个性的社会。作为一个成熟的人，有时候我们不光光要通过自我表达来寻找自我，我们还要通过自我隐藏来寻找真实的自我。学会如何在不同的人面前说不同的话，在晚辈面前说晚辈该听的话，在长辈面前说给长辈听的话，在互联网上有所保留的说话，在现实生活中有所保留的说话，这是虚伪。但是这也是一种实践的智慧，这需要的是一种实践上的知识，这才是美德，毫无保留的真诚不是美德，我们顶多可以说它不是一件坏事儿。==

所以咱们话说回特朗普，特朗普作为一个民粹主义领袖，他之所以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在2016年崛起，我觉得他的选民喜欢的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看起来比其他虚伪的政客更加真诚，我觉得我跟特朗普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可以让听我们讲话的人感觉到我们很真诚。但是实际上我想说的是，特朗普我不知道，毕竟我也不认识他，我就说我自己。==我想说的是我之所以能够让很多人感觉到很真诚，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很真诚，而是因为我掌握了真诚的艺术。换句话说，我知道如何虚伪的有所保留的让自己假装真诚。==这一点是我在如何哗众取宠那期播客里讲的重点。从我自己蔓延出去，我坚信所有能够以真诚作为个人特质而讨人喜欢的公众人物，他们到那个层次了之后，一定不是纯粹的真诚，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一种真诚的艺术。真诚的艺术只不过是用更加漂亮的话来描绘一种虚伪而已。特朗普地毯下的秘密还少吗？我并不认为他在地毯下的那些肮脏事儿要少于他批评认为他不够真诚的那些华盛顿的其他职业政客。但是他在演讲的时候，他懂得如何把自己的真诚呈现给用令人讨讨人喜欢的方式，令人信服的方式呈现给他的选民。让他的选民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听过特朗普竞选演讲的时候，对于他支持者的那些采访。他的支持者非常统一的，相对常见的一个声音就是他们会说这个政客特朗普不像其他政客一样在骗我。特朗普知道如何让别人觉得他很真诚，这是一种真诚的艺术，the art of appearing authentic.

特朗普在很多时候是如何展示他的真诚呢？我觉得他是在使用一种残忍的方式。特朗普是一个把残忍当做自己名片的政客，他展现自己真诚的方式很多时候就是在展现他的残忍。他对于他对手的残忍，他对于美国一整个既有的政治体系所维系的这种假惺惺政客之间贸易的残忍，他对于攻击他的人的残忍。

为什么特朗普在2016年可以撕碎共和党体制内的政客以及撕碎希拉里？就是因为他会残忍地直指对手的缺点，毫不留情面地用一种不给对手留后路的方式去挑起他人对于她对手的攻击。比如说他说我们要把希拉里给搞起来locker up，比如说他嘲笑他的那些共和党竞选的对手给他起的那些外号，他羞辱和攻击他讨厌的媒体。你可以说这个就是特朗普讨人喜欢的原因，他真诚地攻击他的对手，他不虚伪。但是在听完了特朗普如何改变美国政治布局的那期播客的朋友，我换一个方式来总结我那期播客的一个主要的观察，就是在特朗普之后，美国政局之所以变得更加极端，就是因为总体来说，大家都变得更加残忍了。

特朗普介绍到政治舞台上的这些攻击别人的方式，那种不留后路地撕碎别人脸面的直接讨论，政客私生活领域的这些平时不会放到台面上的这种攻击方式。在他之后，这种残忍进入了美国民主政治的讨论领域。他真诚地承认自己就是一个骗子，他真诚地承认自己就是合法的偷税漏税了。他真诚的承认自己就是在婚内出轨，睡了一个雁行。这种真诚其实是一种厚颜无耻的真。

==我的观察是在互联网上运行的这种民主社会公众极端厌恶虚伪，乃至于我们甚至会奖励厚颜无耻的真诚，哪怕这种真诚他是残忍的真诚，也会有人拍手叫好，也会有人说好歹他是真实的。但是我想要对这种拍手叫好泼一盆来自于我的冷水。我觉得想要创造一个没有那么有恶意和戾气的环境，我们需要的是对于这种厚颜无耻的真诚少一点拍手叫好。==

18世纪的法国哲学家拉UQ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说的是伪善是恶习，在向美德致敬。我觉得当然真君子要好过伪君子。我们这个社会，我相信大家都可以感到真君子是越来越少了。但是我们面临的这个局面，好像更像是一群厚颜无耻的真小人在那里赶尽杀绝，还愿意假装向美德致敬的伪君子，仅仅是因为他们虚伪？我的想法是一个真小人横行霸道的腐败社会是不可能出现真君子的，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对伪君子拥有更多宽容的社会。我宁愿先做一个向美德致敬的伪君子，我也不想做做一个真小人，因为哪怕暂时还没有良好的德行，我也不想完全的放弃我对于美德的向往。

傲慢

OK接下来我们要说的傲慢，傲慢也是一个让公众非常厌恶的品质，我们极其警醒他人的傲慢，并且出于本能的厌恶他人的傲慢，非常有意思。这个播客讨论的三种常见的恶习，残忍、傲慢和虚伪。我刚才说我们不厌恶残忍，但是我们极端的反感虚伪和傲慢。我们几乎本能的就可以发现他人身上的虚伪和傲慢。==我觉得我们对于傲慢的厌恶甚至要更甚于虚伪，因为建立在民主人人平等之上的，人人都可以发声的互联网这种社会的应然是他他的道德准则是人人平等。我们应该平等，我们或多或少应该是一样的，或者至少应该平等的对待彼此。==

哪怕我们可以容忍差异，但是我们不允许我们的差异能够使一些人凌驾于他人之上。民主社会的特质就是反对任何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特权。有关于傲慢，我想要提出两个我自己的两个方面的观察。我认为傲慢有两种展现形式。==第一种是你对于自己社会地位的一种广泛的傲慢，这种傲慢是广义上的。第二种是你对于具体对象产生的一种具体的傲慢。==

==我们先从第一种广泛的、广义的傲慢开始讲。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把傲慢定义为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它脱离了事物真正的内在价值，它是建立在一种我们认为不公平的外在优势之上的。傲慢之所以使我们感到愤怒，并不是因为我们愤怒于这个人他的优越感本身。我们愤怒的是他的这个优越感的根基是建立在某种不公之上的。我们认为这种根基不应该给予这个人优越感。==

我给大家举几个最直白的例子。前几天我的好朋友状元姐来找我吃饭。状元姐考了江苏省理科状元之后，就去了香港大学学习。他来我们家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前几天他在纽约参加港大校友会的时候，遇到了各个年龄阶层的港大毕业生，有他这种三十多岁的，还有70后，甚至还有50后。他跟我说，那个70后的校友在校友会上摆明了他自己是一个精英，是一个纽约律所的管理合伙人，在那个校友会上大放厥词，就是说我的微信我不加合伙人以下的人，我看不起年薪多少数字以下的，我的朋友圈那都是只有华人精英才能够进入我的朋友圈。这是一个有点令人搞笑的傲慢的一个人，对吧？状元姐跟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带着一种鄙夷的态度跟我描述这个故事。因为他觉得这个70后在校友校友会上，当着师兄师姐的面，直接就说他看不起低于某个社会阶层的人，或者说那个社会阶层的人不配拥有他的微信，这是一种非常广泛的傲慢。

第二个故事也是状元姐的故事，我不知道为什么状元姐是混社会的人，所以她认识的坏人比较多。我身边都是身家清白的书呆子，所以见舞蹈这种乱七八糟的人说。云姐跟我说，她公司有一个跟她关系很好的男同事，每天醉生梦死，兴趣爱好就是开着豪车去社交软件上约会漂亮性感的女孩，跟她们发生性关系。状元姐跟我说，她最匪夷所思的地方就在于这个男同事他一方面可以做着这件事情，另外一方面他真诚的觉得自己是一个传统顾家的好男人，他以后人生的规划就是去找一个单纯的好女孩，年轻漂亮单纯的好女孩，成为他的妻子，组建一个家庭。他对于这个能够成为他妻子的女人的要求也是有一种非常粗暴的，硬性的，关于外貌、年龄、身材和长相的要求，低于这个要求的人他看都不看，我们可以说这也是一种傲慢，对吧？这个男士他在两性关系上对于女人的想象非常傲慢。我刚才举了两个我觉得在社会上非常常见的例子。状元姐跟我说的这两个人都是相对极端的傲慢。我们可以想象到我们身边肯定会有没有那么极端的，但是持有差不多态度的傲慢态度的人。这种傲慢使我们感到自然而然的愤怒。我觉得我们这个社会解决这种愤怒的方式，通常现在是试图去实行更加全面的平等主义。

==我们拒绝承认任何身份能够给予人在任何层面的优越感，拒绝承认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能够在理性基础上产生任何高下之分，拒绝承认我们能够在一切合理的基础上产生合理的优越感。在原则上，我们希望通过这个方法来排除任何人仅仅因为自己拥有过权力或者权威，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着身高美美貌和浓密的头发，拥有着高薪工作，就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的这种傲慢。我们希望在原则上可以排除这种人感到优越感的途径，这是一种民主社会的极端平等主义。但是实际上这种极端平等主义在现实生活中它是有点反人性的对吧？==

哪怕我们想在原则上宣称极端的平等主义，没有人能够因为任何身份就高人一等。==但是人作为一个社会性的生物，我们在社会上大家都能观察到，自然而然的就会形成身份上的高低之分，这是理论上的平等主义没有办法扭转的人性。人性不但会自然而然的对各种各样的身份进行自然的高低之分，人性还有另外一个特征，那就是我们渴望为了我们自己的一些身份感到骄傲，哪怕我们不想要分一个高下。但是骄傲就意味着我们要做一个区分，我们想要为女性的身份感到骄傲，这就意味着如果有选择，我们不会去做一个男的。如果做男的做女的都一样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要为做女的感到骄傲呢？==

==骄傲意味着你要对你的身份做一种区分，区别就意味着要做一种隐藏的高下之分。只不过现在很多为自己感到骄傲的人，他捂着耳朵，他自欺欺人，他不承认这是一种高下之分。当我们想要为自己中国人的身份感到骄傲的时候，就一定意味着你不想要做美国人。你不能够再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感到骄傲的同时你又是一个美国人。==这不是一个可以并存的东西，因为骄傲意味着一种区分，你为这种区分感到骄傲，你就不能够再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的身份感到骄傲的同时，又渴望成为一个直男。这两种东西是不能够同时存在的这也就意味着在西方非常流行的这种为了某个身份感到骄傲，它其实就是一种高下之分。

这是一种在隐藏在平等主义躯壳之下的高下区分。他们拒绝承认自己的这种不自洽，他们想要鱼和熊掌兼得。==一方面他们想要呼吁绝对的平等，另外一方面他们又想要为自己感到骄傲。而感到骄傲就必然意味着一种优越感。这是一种你认为你自己所带表的身份背后的价值要高于其他身份，或者说没有身份的一种价值判断。==

所以我在这里说的这个问题在于什么呢？问题就在于我觉得我们过于极端的想要消灭一切身份特权带来的优越感和随之而来的傲慢。我们消灭了旧的身份特权，但是我们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在我的眼中，我觉得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我们根据身份而自然而然感到的一种由衷的自豪和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当他达到了一定的极端之后，它的体现方式就会变成傲慢。==消灭了旧的身份特权，我们还会创造新的身份特权。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旧的身份特权和新的身份特权在我眼里并没有理论上的好坏之分，他们都是值得进行公共辩论的。

我们需要讨论的不是特权应不应该存在，我们要讨论的是特权应该以什么形式存在。什么样的特权是有内在价值的？什么样的特权是不公正的特权？什么样的优越感它是有内在价值的？什么样的优越感它是没有内在价值的优越感。

比如说我为我是一个中国人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这种优越感和我为我是一个有钱人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这种优越感，它是明显是有高下之分的。我为我是一个律所合伙投资合伙人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和我为我是一个不婚不育的独立女性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这两种优越感的社会，哪一种是更好的社会？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可能得出来的结论是，这两种优越感都有道理，又都没道理，它背后隐藏的是两种针锋相对的价值判断。==我们很难说拥簇一个价值的社会就要好于拥簇另一个价值的社会。我们值得辩论，应该去反思的不是如何去消灭这个优越感本身。==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辩论的是这个优越感背后的价值判断。它究竟是一个好的价值判断，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正义的价值判断。一个同性恋该不该因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就感到骄傲了？一个律所合伙人该不该因为自己是一个律所合伙人就感到骄傲了？一个有钱人该不该因为自己是一个有钱人就感到高人一等了，一个不婚不育的女性，该不该因为自己是一个不婚不育的女性就感到高其他区服于父权的结婚生子的妻子一等了？张震该不该因为自己是全中国最性感的男人，就感到高其他男人一等了？

我觉得我们能做的是更加开放的去讨论这些问题。这些问题背后可能是有答案的。他的这个傲慢或者说优越感背后的价值判断是否合理，而不是把手指直接指向这个优越感和傲慢本身，试图直接把它们抹平。这种抹平本身是一件反人性的事情。

当然真的去说服我一开始举的那两个例子里面那个傲慢的校友和那个傲慢男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听到他们的故事，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感受到的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有点可怜他们。我想说，如何在这个社会上减少这种不可一世的傲慢之人，义愤填膺的道德谴责，通常没有办法改变这种人。能够改变这种人的社会态度通常是相对普遍的。对于他们的轻蔑和无视，咱们不和知识上的矮子论短长。

==第二种我想要讲的是更加具体的傲慢。==我刚才说的是一个相对广义的社会上的傲慢，它更像是一个人生态度。但是具体的傲慢是一种我们在生活中经常会碰到的，就事论事的高高在上。我们通常会认为傲慢是强者对于弱者的霸凌，导致强者在这个社会中几乎变成了一个贬义词。==但是我认为，把强者和弱者之间的关系想象成霸凌，是一种现代文明平等的现代秩序全新的现象。在古典秩序中，强者和弱者之间的关系不是霸凌，强者是弱者的保护者，强者是需要为保护弱者承担责任的人。而且在我的经历中，所有具体的傲慢，他几乎全部都是弱者对于弱者的霸凌，弱者对于更弱的人表现出的高高在上，他们的傲慢展露的不是自己的强大，而是自己的弱小。==

说到这种具体的傲慢，我给大家举一点串在我这个博客中出现的例子。我想专门举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案例。比如说我在讲锻炼的那个博客下面，我印象非常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在那儿说，我说如果你无法做一个俯卧撑的话，你可以选择跪姿俯卧撑。如果做不了跪姿俯卧撑，可以选择靠墙60度斜着做俯卧撑。通过不断的进阶，慢慢的我们就能够达到做俯卧撑的力量。然后再从俯卧撑进阶成更加高阶的。比如说钻石俯卧撑，俯卧撑击掌，结果下面有一位能人志士评论说，如果连一个俯卧撑的力量都没有的话，那确实有点太弱了。

还有一些同学会在我的博客下留言记录说今天读了刘瑜，有一个什么心得，读了留情，要不就读了韩炳哲，评论一些自己的感悟。每一次都会有人轻蔑的回复，这些回复都被我删了。这些人都会回复说，哲学界的短视频，读这种书说明你还没有深度。还有一些同学最近刚刚读到一个评论，有一个同学参加了道长许知远和鲁豫的线下节目，兴致冲冲的在豆瓣上晒了合照，这个同学给我留言说他配文说自己的五岳文化程度爆表，结果被更傲慢的更有文化的豆瓣网友高高在上的嘲讽，说这就文化了，肤浅。

这种傲慢的例子我越想越多。我朋友二妹，她是马拉松跑者，她跟我说自己瞎跑的，很开心。一上互联网的朋友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鄙视链，不管你晒怎么样的配速，都会有人傲慢的跳出来讥讽你的配速在于家圈也能够看到一模一样的情况。在我眼中明明已经练得非常优秀的人，不管晒怎样的瑜伽姿势，下面一定会冒出来一些大师说一年才只能够练手肘倒立水平不行，你这个腰用力不够，推轮才推到这个程度，说明你不够努力。

我刚才举了这么一大串例子，我就不往下说了。这些小小的案例没有我一开始描绘的这种不可一世的傲慢这么令人愤怒。但是实际上我相信每一个上网的人都经历过我刚才说的，这种傲慢的一种模式。这也是作为一个不是公众人物的普通人，==当我们开始思考互联网的恶意和戾气怎么这么重的时候，最影响我们的就是我刚才举例的这些比较微小的傲慢。我刚才说的这种傲慢不是强者对于弱者的霸凌，这种傲慢是弱者对于弱者的霸凌==。我每次看到这种人，大家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就在想到孟德斯鸠写那个波斯姓扎那个小说里，他描绘一个在波斯拥有着后宫三千佳丽3000的波斯人来巴黎旅游的故事。

这个小说主要是孟德斯鸠借着波斯人的视角在嘲讽巴黎，但是他其中有一段很重要的剧情，就是在描绘这个被留在波斯管理后宫佳丽3000的那些个被阉过的波斯太监。孟德斯鸠描绘这些太监非常犀利，这些太监个个都渴望权力，但是他们渴望权力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成为大太监。管事的太监能够骑在其他的小太监头上，骑在其他小太监头上就是权力对于这些人的诱惑，那些个太监拥有了权利，他们不想要真正的去执行权力管理后宫，成为一家之主，他就是想骑在别人头上。

我举了刚才这些个嘲笑别人的例子。我看到那些嘲笑别人的人，一看到那些人我就会想到波斯信扎里面的太监。为什么呢？==我觉得这种傲慢，这种高高在上，他之所以是最平常的，又是最可笑的。是因为拥有这些态度的人，他们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个东西，自己为什么享受做这些事情，为什么喜欢跑步，为什么喜欢瑜伽，为什么喜欢读书，为什么喜欢思考。你做这些事情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能够做的比别人好，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它本身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它是一件好事。你的愉悦感不是来自于你能够骑在别人头上，成为一个管事太监，这是一种通过残忍才能够获得的愉悦感。愉悦感的来源应该是来自于你做这件事情可以做得更好，你可以跑得更快，你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反思，从而去进行更加深刻的反思。==

只有孟德斯鸠书里的那些太监，因为他们被淹了，没有办法再体会到真正的欲望，真正的野心，他们的自然，他们的人性已经变态了，他们的梦想才会变成成为大太监，骑在小太监头上，从一些本末倒置的事情上得到快感。而且就做好一件事情来说，咱们谁不是一个小虾米。咱们退一步来看，有多少人喜欢跑，不喜欢读书，喜欢思考非常少。

你带着傲慢的态度去嘲笑其他做的没你好的人，跑的没你快，没有你读的深度的人，没你逻辑缜密的人。这个态度本身体现的是一个最可耻的以残忍为乐的弱者心态。我鄙视这种人的原因，不但是因为他们在嘲笑比他们更弱小的人，并且从这种残忍中获得快感，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正在损伤一件在我心中本身可能很有意义的事情，他让其他人不再享受做这件事情了。我在读武侠小说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事儿，那就是最傲慢、最不可一世、最有力气，最喜欢霸凌弱者的人，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大侠，最喜欢霸凌弱弱者的，都是那种比弱者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的弱者。我们应该联合起来，鄙视那些嘲笑弱者的弱者，这种想骑在其他人头上的太监这种人，他们不是强者，他们的傲慢恰恰反映了他们的弱小，因为他们的傲慢是建立在对于他人的残忍之上的，而不是建立在对于更高、更快、更强的渴望之上。

说到这里，大家也应该听得出来，我这个播客叽里呱啦讲了这么多，并不是在维护虚伪和傲慢。我不是在试图说服大家，傲慢是一件好事儿，虚伪也是一件好事儿。我想说的是，虚伪和傲慢都是人性中平常的一部分。当我们在高声要求别人停止虚伪，停止傲慢的时候，其实我们自己很难躲避同样的指控。我也有我自己的虚伪和傲慢。

如何抵抗互联网上越来越重的戾气和恶意

关于我播客一开始提出的这个问题，如何抵抗互联网上越来越重的戾气和恶意？==我觉得我们自己能做的一件事儿，第一件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意识到咱们自己也不是个好鸟。虚伪不意味着你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傲慢也不意味着你是一个令人鄙夷的狂徒。虚伪和傲慢意味着你是一个人，而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这些不好的品质有多么普通，在每个人身上都可能会出现。可以让我们对他人不要这么残忍，也可以让我们在思想上更加自由。==

我想说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你可能会说，这个博客把一个这么简单的事情说的这么复杂。这个博客把一个看似很简单的事情说得很复杂。没错，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我想说的是有一些社会上需要达到共识的话题，随着它的复杂化，它反而会变得更加清晰。==这是一种和笛卡尔创建的现代科学相反的人文主义思维。笛卡尔创造的现代科学信奉的是随着事情变得越来越简单，它会变得越来越清晰。笛卡尔的第一沉思录里说的是clarity和simplicity，简单和清晰是一对相辅相成的东西。但是我认为在社会上需要达到共识的问题上，他遵守的规则是和科学规则恰恰相反的。随着它变得越来越复杂，随着我们能够意识到人性的复杂性，complexity和clarity才是一对。随着我们能够意识到人性的复杂性，人性会变得越来越清晰，我们也会变得越来越温和，越来越不那么偏激。OK今天咱们就说到这儿，我们下期再见吧，拜拜。